教室的玻璃窗上还凝着清晨的雾气,我揉着惺忪睡眼望向座位,总能看到林小满正踮着脚尖往讲台上的粉笔盒里塞彩色粉笔。她扎着两根羊角辫,发梢沾着几片樱花花瓣,校服领口别着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,像只踮着脚偷蜂蜜的小熊。
数学课代表收发作业时,总会被她举着的小马扎绊个趔趄。这个总把课本卷成望远镜的姑娘,书包侧袋永远塞着创可贴和薄荷糖。上周我摔破膝盖,她蹲在走廊拐角用彩色粉笔在墙上画了只流泪的兔子,又掏出糖纸叠成小船放进我的水杯:"伤口会变成星星的形状哦。"那天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向日葵。
体育课换衣服时,她总把自己裹在印着小熊维尼的浴巾里。当其他女生窃窃私语她总穿同一件粉色运动服,她却把浴巾系成披风的样子逗得我们前仰后合。有次接力赛她摔在跑道,膝盖擦破皮却坚持完成最后五十米,冲刺时马尾辫散开,露出后颈处淡粉色的蝴蝶胎记。那天我们班拿了冠军,她却偷偷把奖状塞给摔伤的对手:"你跑得比彩虹还快。"
期中考试后,她抱着《小王子》坐在操场双杠上。夕阳把她的影子投在铁丝网上,像幅会呼吸的水彩画。"B612星球的小狐狸说,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。"她突然转头,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金粉,"就像你上次帮我捡回的银杏叶胸针,明明被风吹到树梢了,可我记得它掉在哪个枝桠。"
雨季来临时,她总在教室后门挂风铃。当潮湿的雨丝敲打玻璃,风铃就会叮咚作响,像在哼唱潮湿的童谣。有次我发烧请假,她托同学转来个玻璃罐,里面装着晒干的樱花、薄荷和风干的彩虹糖。罐底压着张字条:"等春天回来,我们一起去喂流浪猫。"现在罐子还摆在书桌上,每当打开,就能听见风铃在记忆深处轻轻摇晃。
毕业典礼那天,她穿着印满小熊的礼服站在讲台上。阳光穿过礼堂彩绘玻璃,在她发梢跳跃成七彩光斑。当校长念到"林小满同学"时,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彩色粉笔,在黑板上画了只戴着学士帽的小熊,又用粉笔灰在它掌心写了句:"要永远相信童话。"礼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,而她的笑声像初春解冻的溪流,漫过每个人的眼眶。
现在每当我经过那扇开满樱花的窗,总能看见风铃在记忆的风里轻轻摇晃。林小满教会我,可爱不是甜腻的糖霜,而是藏在生活褶皱里的星星,是跌倒时沾着草叶的拥抱,是潮湿雨季里永不熄灭的彩虹糖。那些被她点亮的瞬间,早已在时光里酿成永不褪色的琥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