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的玻璃窗蒙着薄雾，我望着窗外被春雨洗得发亮的梧桐树，枝桠间漏下的阳光在课桌上拼出细碎的光斑。距离中考还有二十三天，粉笔灰在阳光里悬浮，像无数个未完成的问号在教室上空漂浮。

记得两个月前第一次摸到中考倒计时牌时，金属表盘上的数字让我的手心沁出冷汗。那时书桌里堆着七本复习资料，每本都贴着不同颜色的便利贴——蓝色是数学压轴题，粉色是古诗文默写，绿色是英语高频词。晚自习结束后的走廊总亮着几盏灯，那些被月光拉长的影子，是值日生擦拭黑板时留下的，也是我们伏案疾书的倒影。

"这道立体几何又错了。"同桌小夏把草稿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，她马尾辫上的蝴蝶结跟着晃了晃。我望着她发红的眼眶，想起上周五的月考，我们班数学平均分比上次下降了五分。放学后我们留在空教室里重做错题，夕阳从后门斜斜地切进来，把我们的影子钉在贴满坐标系的后墙上。小夏突然说："其实我第一次解这道题用了四小时。"她翻开课本，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像一片倔强的芦苇。

母亲每周三都会送来保温桶，里面装着用山药和排骨熬的汤。她总说："骨头汤要炖够三个钟头才进补。"上周五深夜，我听见厨房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。透过门缝，看见母亲系着褪色的碎花围裙，在暖黄的灯光下把葱花撒进汤里。她转身时，我看见她眼角的细纹在汤面上投下细密的涟漪。

班主任王老师有本泛黄的错题集，扉页写着"2003届毕业生整理"。每天早读前，她会把不同颜色的便签纸分给我们：红色是易错点，黄色是高频考点，绿色是拓展题型。上周五的模拟考后，她在讲台上画出巨大的思维导图，粉笔灰落在她深蓝色的毛呢外套上，像落了一场无声的雪。"中考不是终点站，"她指着导图末端的"人生新起点"字样，"而是帮你们找到更适合的站台。"

此刻我站在走廊尽头的储物柜前，指尖抚过柜门上贴着的便利贴。那是上周五晚自习时，不知哪位同学留下的："如果感到疲惫，记得看窗外那棵梧桐树——它已经抽出新芽了。"储物柜里躺着小夏送的错题本，扉页用荧光笔写着："错误是成长的年轮。"我翻开本子，看见她工整抄写的公式旁画着小太阳，那些被红笔圈出的重点，在台灯下泛着温暖的光泽。

最后一周，我们开始整理"中考锦囊"。小夏把整理好的古诗文记忆口诀抄在活页纸上，王老师把各科高频考点编成顺口溜，母亲把家里药箱里的风油精和润喉糖分装进小盒子。每天清晨，当第一缕阳光爬上教室的窗台，我们都会在黑板上画一个笑脸，用彩色粉笔写着："今天也要做自己的光。"

中考前夜的月光格外清亮，我站在空教室的走廊上，看见三年前刚入学时贴在墙上的愿望树。那些歪歪扭扭写着"想考重点高中"的纸条，早已被时光风干成标本。此刻我轻轻抚过树干上新贴的便利贴："愿所有努力都有回响。"玻璃窗上的雾气慢慢散去，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无数个正在生长的问号，终将在盛夏的答案中绽放成花。

晨光熹微时，我合上写满笔记的课本，听见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。中考的钟声即将敲响，但我知道，那些在台灯下与星光相伴的夜晚，那些被汗水浸透的草稿纸，那些在压力中依然紧握的友谊，早已在生命里刻下比分数更重要的印记。就像王老师说的，人生是场马拉松，重要的不是此刻站在哪个补给站，而是始终保持向前的脚步。